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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星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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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里,落下了一颗流星。樵夫循着它坠落的轨迹,在树林里捡到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他的斗篷上是金线绣的星星,脖子上挂着琥珀项链。樵夫把他捡回了家,和妻子一同抚养他长大,给他取名星孩。

一年年过去,星孩逐渐长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他有黄水仙一般的卷发,象牙般的肌肤,玫瑰花瓣似的嘴唇。”

施秋禾的手不自觉地比划着,仿佛真有一个美丽的小孩子在她眼前。

“但是他的心却和外表完全相反。孩子们因为他的美丽,总是簇拥在他身边,却也一并学到了他的残忍。外出玩耍时,星孩戳瞎了鼹鼠的眼睛,剪断过燕子的翅膀,对着穷苦的乞丐扔石头,孩子们便跟着他一同哈哈大笑。”

“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脏兮兮的乞讨者原来是星孩的母亲,她哭着说,自己已经找孩子找得太久太久了。星孩却不认,甚至大声嘲笑她的肮脏与丑陋。

就在星孩说完那些恶毒的话语之后,他的皮肤上突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与疙瘩。原先喜爱他的孩子们现在也反过来嘲笑和殴打他了,可还没照到镜子的星孩对自己现在的外貌一无所知。困惑中,他来到井水边,那里映照着他见过最丑陋的怪物。”

施秋禾以为自己会讲得磕磕绊绊,但故事的情节根本都不需要她努力回忆,似乎每一页纸都历历在目,流水般顺畅。

“他现在和自己的内心一样丑了。在树林里哭了一场,怀着忏悔与愧疚,星孩离开了挽留他的樵夫家,踏上寻找母亲的旅程。

一路上,他问鼹鼠有没有见过他的母亲,鼹鼠说:你戳瞎了我的眼睛,我怎么看得见呢?

他问燕子有没有看见过他的母亲,燕子说:你剪断了我的翅膀,我又怎么能飞?

他问松鼠有没有看见过他的母亲,松鼠说:你杀死了我的母亲,现在还想杀掉你自己的吗?

星孩哭了,他意识到自己曾经做的事情多么残忍。”

讲到这里,施秋禾突然顿了顿,不好意思地对穆存笑笑:“有点长,我再讲快一点。”

“长途跋涉后,星孩来到了另一个国家。陌生的国度对他并不友好,连这里的皇家骑士看到他,都要嘲笑他的丑陋。可星孩只想找到他的母亲,他留下来了,沦落成奴隶,被一个魔法师买下。”

“魔法师命令星孩为他找到三枚金币。第一次,他没找到,但有一只被他救助的兔子帮助他找到了。星孩感谢兔子,兔子说:是你先帮我的。

星孩拿着金币,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麻风病人。病人求他给自己一口饭吃,他于心不忍,将金币施舍了出去。回到居住的地下室,星孩交不出金币,便被魔法师打骂。第二次也是一样,兔子仍然帮他,他却依旧选择将金币施舍给麻风病人。于是魔法师不再给他食物了。”

“第三次,该去找红金的金币了。饥肠辘辘的星孩走进森林,却什么也没找到。绝望中,兔子第三次帮助了他,星孩哭着感谢兔子,兔子说:可是,还是你先帮助我的。

回去的路上,麻风病人再次出现,求他施舍自己。星孩说自己这次必须将金币带回去了,但是病人苦苦哀求,最后,他还是把金币给了出去。

“这次应该会被打到死吧,星孩害怕得哭起来。可是当他走到王宫门前,忽然,所有人都一齐围了过来,共同称赞他的美丽。”

故事走向转好,她的语调也变得更昂扬,预告着希望的来临。

“星孩哭得愈发伤心了。他们在嘲笑我,他想。可是皇家骑士却毕恭毕敬地走到他面前,称星孩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他们等待已久。人群中,星孩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他哭着扑过去,匍匐在母亲脚下,向她忏悔。

母亲扶他起来,指着一旁的麻风病人,说:这是你的父亲,你曾施舍过他。麻风病人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说:这是你的母亲,你已经用泪水洗过她的双脚。

原来他们正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后。星孩恢复成以前的美丽模样,在人群的簇拥中被加冕,走过欢呼的道路。”

讲得差不多了,施秋禾重新坐正,让吹来的风替她发烫的脸颊降温。

他一次都没有打断过她。有那么一瞬间,她忘记了自己面前有个穆存,忘记了自己正站在学校天台,而不是故事中皇宫的门口。

“对不起,我讲得太长了。”

“不会,”穆存浅浅笑着,摇了摇头,“你很会讲故事。”

施秋禾埋头不语,盯着自己沾到灰尘的两只鞋面。它们晃晃悠悠,不自觉地挨在一起,又分开,像催促人的钟摆。

“善恶有报……和其他寓言故事一样,都带有教育和训诫的意味。”穆存思忖着,评价道:“不过,是一个好结局。”

“也许吧,”施秋禾勉力勾起唇角,“星孩最后成为了一个有为的国王,王国在他治下安宁繁荣,可是他受过的痛苦太多,不到三年就去世了。新的国王,远没有他的仁慈善良。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了。”[1]

听完,穆存眼里有些遗憾,但他很快就恢复往常的神色,问她:“为什么最喜欢这个故事?”

“嗯……”施秋禾托腮,望向远方干净的天空,犹豫了一会儿,才给出自己的答案:

“我觉得这个故事离我很近。星孩是一个后天的好孩子。他能成为国王,不是因为他是国王和皇后的孩子,而是因为善良才是真正的冠冕。星孩就像一颗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降落在哪里,也许是皇宫,也许是樵夫的家。但不论出生在哪,不论他是像水仙花一样漂亮,还是满脸疙瘩的丑八怪,对世间万物的仁慈和友爱才使他拥有内外如一的美好。我和他有一点像,不是一开始就具备美好的品质,甚至有点恶劣,”

说到这,施秋禾有点讶异于自己这样轻易地说出了心底的话,可她放任自己继续讲下去:“但是人是可以选择努力改变的,在旅途中遭受磨难也好,悔恨也好,学习怎样成为一个善良美好的人。星孩的故事让我一直坚定地相信这一点,所以,我很喜欢。”

喜欢到,记住了这么多年。

“不过,这真的很难,比学习课本上的知识慢多了,”她低头笑了笑,“我和‘真正的善良’还有很长的距离呢。”

她的语气一下子放得很轻松,手指却紧张而纠结地掐在手心。这段剖白过于私密,施秋禾有点害怕穆存的反应,也许是尴尬,也许是不耐......

心是忐忑的,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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