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开往武夷山的火车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他嗷嗷叫地议论道,企图尽快掩盖刚才的不快和尴尬。
“国家之间也是这样的。”他莫名其妙地引申道。
“有些人你就是对他再好,”他接着言道,说得有点驴唇不对马嘴,而且还结结巴巴的不成体统,“把心都掏出来,他也不领你的情,因为他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你,这就是典型的日本人思维,除非你把他给打趴下,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你的意思是,”冷宏伟直直地问道,语气中流露着一丝浑然天成的不屑和不解,和他那厚重的身子骨非常相称,“日本产品好不代表日本人好,日本人好不代表他们会对中国人好,对不对?”
“那是当然的了,这个问题还用再多解释吗?”王继秋不由自主地高声回道,一点也不在意是否会影响到别人,他终于又逮着发言的机会了,而且就算是那个老太婆再厉害,也管不着这个话题了。
“他们卖给咱们的汽车,”他继续议论道,还是刚才的论调,并没有添加什么新意,“价格又贵质量又差,凡是你能看到的地方都搞得很好,面子工程做得很足,凡是你看不到的地方都尽可能地糊弄你,他们就是会玩花里胡哨的那一套绕中国人……”
“可是你要知道,”桂卿淡淡地提醒道,以为自己敏锐地在一团乱麻当中发现了一处颇有秩序的不寻常的地方,因而需要在恰当的时候表达出来,而不是随随便便人云亦云,拾人牙慧的事他历来不喜欢干,那样会显得他很没面子,和普通的凡人没有什么区别,“在一辆进口汽车的价格当中,关税其实占了很大的比例,所以谈到价格就离不开关税这样一种非常有效的价格调节机制——”
“难道说中国收关税只针对日本车收得那么高,与对韩版车、欧版车都是区别对待的吗?”王继秋虽然稀里糊涂但是却理直气壮地说道,搞得桂卿和宏伟都没明白他想要说明什么,“你没听清楚内容就随便发言,这算什么意思呀?”
“况且咱们两人的议论点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他又急急地吼道,小钢炮的底色又充分地迸发了,“是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的,你却混在一起说这个什么关税的事——”
桂卿和宏伟愣了片刻,都竭力想搞明白王继秋话里的真正意思,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种努力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因为现实中的王继秋远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王继秋,也不像是个有研究生学历的人,于是两人便面面相觑地望着逐渐有些愠怒的“小钢炮”,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因为无论他们说什么恐怕都会被激烈地怼回来。
“开什么车是每个人的天然权利,我从来不反对中国人开日本车,因为那完全是个人的权利,”王继秋义正辞严地慷慨激昂地说道,好像他肩负着某种特别神圣而重大的历史使命,而他又是一个久经考验的不辱使命的英雄好汉,“但是我真诚地希望,每个中国人都要牢牢地记住:热爱自己的祖国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我觉得什么车都一样,”宏伟不识时务地试图纠正王继秋的某些看法,因为他觉得自己刚才已经够宽容的了,现在绝不能再放任王继秋没完没了地武断下去了,“包括欧美产的进口车和国产出口的车,都得加上关税,所以对于汽车销售价格的高低来讲,关税的影响其实还是很大的,因为这里边涉及到保护民族工业问题……”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些人你就是对他再好,把心都掏出来,他也不领你的情,因为他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你!”王继秋又把他刚才说过的话简要重复了一遍,并且还进一步提高了声音,虽然他看起来很不乐意这样做。
于是乎那话似乎变得更有理了,因为没理也不行。
“其实,哪个国家都是这样的,”宏伟眼睛有些紧张地盯着王继秋,嘴上却又慢慢地说道,“这就和人一样,好的留给自己,不好的能卖出去就卖出去。谁又不傻,把坏的留给自己,好的给别人。”
“乱贴金,乱转移议论点,”王继秋断然评论道,逻辑和思维乱得一塌糊涂而自己却浑然不知,“即使是把好的留给自己,那压仓底的东西就该高价卖给中国?还不是因为这些家伙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你?”
“你说的大概是老百姓即使花高价也买不到日本的好东西,”宏伟面红耳赤地争辩道,似乎也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根本就顾不上理会对方错用“压仓底”一词的事了,尽管他听着也是十分刺耳,“在这里我只是想补充一下,不是我们买不到日本的好车,其实欧美的车也都一样,大众、福特、GM等,也不比丰田好哪里去……”
“流通环节过多,关税过高,”他继续耐心地解释道,希望能用理智战胜愚昧,用和谐代替争吵,用皆大欢喜取代两败俱伤,“为了保护民族工业而有意识地限制外来竞争,这才是最根本原因,并不是小日本有多狡猾,心眼子有多坏。”
“市场经济从来都是趋利的,”他努力温和地讲道,希望对方这位高学历者能够听得明白其中的道理,“赚钱是最主要的目的,根本就不存在谁看不起谁的问题,因为哪个企业也不会和钱有仇。”
“这才是最本质性的东西。”临了他又加了一句。
“哎呦,你可真能给自己的理论贴金啊,”王继秋毫无顾忌地鄙视道,大言不惭地就占据了他心目中模拟出来的争论的制高点,就像一个不停喷话的严重缺少机油的劣质机器,离彻底拉缸已经不远了,“你也不看看实际的情况是怎样的,就这么轻率地下结论。”
“日本是针对中国,其他国家是笼统地针对外国,那能一样吗?”他冷笑着吼道,满车厢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了。
“我刚才就强调了,是议论点不同,你懂吗?”他又追问道。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现在中日之间已经实现了零关税,那么结果会怎么样呢?”桂卿看他们两人争吵得不亦乐乎,于是插空说道,当然也不敢说得过于肯定,因为他也惹不起王继秋这种货色,“我觉得日系车很可能会大面积地占领国内市场,因为日本人肯定不会和钱过不去,而中国人更不会和钱过不去,对不对?”
“所以说,”他自然而然地推论道,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意在引导王继秋也消消火气,别争得那么激烈,“在某种程度上讲,市场才是最好的老师,每个人都会在公平有序的市场交易中做出最理性的选择,只要他拥有做出这种选择的权利和环境。”
“行了,你就别在那里瞎扯淡了,”王继秋毫不留情地说道,对旁人的话根本就不屑一顾,好像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