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回 酒后仗义
说多少好话都管用！”
墨竹斯文地慢慢咀嚼：“认人的少，认钱的多，到如今，你还没习惯？”
清寒见他们主仆间像朋友一样毫无间隙，心生羡慕，如此亲密，绝不会出现在地狱谷。她的师父夜决明不会拿金票犒赏手下，更别提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用膳。
清寒抬起头，对面正坐着韩旻，她心里不由发虚，一边扒着饭，一边悄悄看他。韩旻不愧人送外号“活阎王”，气质冷硬，面无表情，他额前发丝较长，微微遮挡住眼睛，脸颊上细长伤疤透着狠劲与沧桑，他用膳速度极快，不抬头也不聊天，不一会放下碗筷。
韩旻拿起青麟剑，起身离席：“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墨竹叮嘱：“饭后别练剑啊，免得伤了身子！”
韩旻低低应了一声，兀自往竹林深处去了。
墨竹见清寒望着韩旻的背影，解释道：“他就这样，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练剑，没别的嗜好了。”
清寒钦佩道：“就算有天赋，还得下苦功。”
墨竹同意道：“是啊，他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强的人，对武道有他的追求，厉害的功夫都是靠时间打磨出来的。”接着悄声道，“趁韩阎王不在，我们喝两杯？晨欢，取酒！”
晨欢会意，从桌子底下摸了两坛酒嘿嘿一笑：“早备好嘞！”
墨竹接过酒坛：“闻这酒香，我猜是——云栈的顶级竹叶青！”
晨欢笑道：“小爷的鼻子真灵，我换了酒坛也没骗过你。”
清寒闻着酒香，也想尝一尝，不自觉地拿起一只空碗凑过前去。
墨竹看见清寒递来空碗，愣了一愣，大笑道：“你？你还是算了吧！”
清寒双目倏地睁大：“为什么？你不是喝一碗酒酿圆子都能醉？为什么我不能？”
墨竹一听，沉了脸色：“谁说的？晨欢，是不是你？就你小子嘴巴最大！”
晨欢大声呼冤：“冤枉啊小爷，天地良心，不是我——”
墨竹抱起酒坛把清寒的空碗满上：“你能，你喝！”
清寒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加上满怀心事，借酒消愁，端起酒碗，喝了个干净。
“可以啊！”墨竹端起酒碗，“舍命陪女子！”
晨欢见他二人拉开架势，将空酒碗列成整齐的两排铺满桌面，接着各拿一坛酒往空碗里倒去，苦涩一笑：“我说二位，酒乃穿肠的毒物，我拿酒来不是让你们这么喝的！一会儿韩阎王看见了，挨罚的还是我！小爷，我的祖宗，少喝点——”
墨竹与清寒各三大碗下肚，哪还听得进他的劝言？
辛辣香醇的酒液流入喉中灼烧肠胃，清寒的双眸变得越发明亮，她抬手用衣袖拭去唇角的酒渍，模样异常豪迈。
墨竹不甘示弱，喝得急了，酒液从口边淌落，顺着上下微动的喉结流入衣襟。
清寒双颊绯红：“你别勉强。”
墨竹孩子气道：“这点酒算什么！”
满院充盈着香甜酒气。二人渐觉酒劲后起天旋地转，脸蛋着火似地烧起来。
清寒感觉酒液顺着舌根，一路烧到五脏六腑，灌入愁肠，身子轻松地仿佛飘在云端。
她看着墨竹化成重重叠影，拍手乐道：“咦？好多个瘟神？”
“瘟神？”墨竹摇摇晃晃四处寻找，“在哪里？”
清寒跌跌冲冲地往前走，差点摔了，晨欢提醒道：“孟小姐，小心，哎，你醉了。”
清寒面红耳赤，急道：“我没醉！”
“醉了何妨？”墨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落寞，“人活着，还不是醉梦一场？”
清寒秀目紧蹙，被他的话勾起心事，想起在自己眼前死去的师姐妹，心中一痛，耳畔忽传来叮咚叮咚的声响，转头看去，墨竹拿着两根竹筷敲打酒碗，随着节奏，唱起来：
尘封忆，旧情绪，
一杯俱浮起，叹年少轻狂兮，笑风雨何惧？
挑剑起，誓不弃，策马拓万里。
谈笑破天机，不知梦易熄。
知音日渐稀，辗转难忘记。
抚琴夜寂寂，心殇却无涕。
独饮对影千杯醉中聚，
游走南北东西，觅人生何意？
前尘浮沉似烟云散去，
任岁月空虚度，求畅快淋漓！
墨竹唱罢，嚎啕大哭。
晨欢跟着他唏嘘：“小爷，往事休提，别再想了……何苦呢？”
清寒百感交集，她未见过像墨竹这样的人，开心时大笑，伤心时痛哭，所有情绪全放在脸面上，丝毫不作遮掩，不禁暗自羡慕他活得率真洒脱，眼圈也跟着悄悄地红了，回想起清苦孤寂的日子，端起酒闷头灌下。
“晨欢！”墨竹忽然道，“我要吃西瓜！”
“哈？”晨欢搔搔头，尴尬笑道，“小爷，还没到吃西瓜的时节，要我上哪弄去？”
“买！世上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清寒从怀中摸出一叠金票，豪情万丈地抛向空中。
晨欢哭笑不得，心知他二人醉得不轻。
黑夜沉沉，月光霭霭，漫天金票纷飞。
墨竹醉眼朦胧，单手支着下颚，遥遥望着清寒——
她衣裳淡雅，层染月华，眉眼浅笑，空灵独绝，酒至酣处的娇颜，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纤薄的身子透散柔和的光晕，像山野间恣意拥抱初春的杏花，风姿清绝。
他不由心神一动，美，恰似一汀烟雨杏花寒！
清寒摇摇晃晃站不住。
晨欢见她要倒，忙上去搀扶。
另一边，墨竹嚷嚷要吃西瓜：“晨欢！我！要！吃！西！瓜！西瓜？瓜！”
晨欢照顾清寒，一边又要哄着墨竹，两头跑着，啼笑皆非。
好不容易将墨竹哄好，一回头，孟小姐不见了踪影。
晨欢急得他抓耳挠骚。
韩旻练剑归来，见墨竹酩酊大醉。
晨欢怕韩旻动怒，先道：“这回不是我挑的头，他们俩非要斗酒，怎么劝也不听！”说着将墨竹扶起，驼在背上朝屋里走，“孟小姐也醉了，寻不见影，那边池子水深，别给掉里头去了……”
“西瓜！”墨竹伏在晨欢的肩，高喊了一声，“给小爷买西瓜——”
韩旻皱眉，眼眸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