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漪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头一次脸上的笑堪称虚伪,抿了抿唇,道:“随便吧。那个,我们往边上退退,今晚就先不走了,避免火再燃起来。”
火虽然熄灭了,但是温度依旧很高,指不定一点小火星就又起来了。
白辞月也没意见,他扶着树站起来,看了一眼盘在一边装死的金龙:“今天你守夜。”
金龙呵了一声:“我就知道。”
它在茂密的树林里无法飞行,只能扭着身子低空飘着,背影看上去颇有几分落寞。
扶漪:“……”她还是第一次见戏这么多的灵兽。
两个人刚走了一步,赤尾犬就站了起来,摇着尾巴,发出哀求的嘤嘤声。
扶漪认为救它出来就尽到责任了,冷眼看着它:“你自己回去吧,这座森林还在学院范围内,你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等出了林子,会有巡逻的人保护你。”
赤尾犬嘤得更大声了,泪光盈盈。它显然没有金龙那么高、能独立思考的灵智,但显然也很清楚该怎么和人类沟通,装可怜就是一把好手。
扶漪皱了皱眉,觉得有点难办,白辞月倒是说:“让它跟着吧。你可能是第一个对它笑的,又救过它几次,它应该拿你当主人了。”
扶漪顿了顿:“我不养灵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养灵兽。而且沧山那么危险,它别死在那。”
白辞月无意识笑了一下:“没关系,人与灵兽,也不是只有养这一个关系。”
“再者,沧山的灵兽,基本不杀灵兽,”他顿了顿,淡淡道:“它们也怕自己会杀了谁的幼崽。会主动杀人的都是被逼疯的。”
扶漪不知道说什么,原本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咽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只当默认,用手指了指赤尾犬的尾巴:“首先。你先别摇尾巴了。”
赤尾犬耳朵动了一下,尾巴垂了下来,拖在地上,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它低下头,就看着更像一只狗了。扶漪没忍住蹲下来揉了一把,小声嘀咕:“我们首领也有一只狗来着,不过是已经快灭绝了的动物狗,不是灵兽。繁育了几代全成近亲了,最后也没有了。”
白辞月道:“赤尾犬本来就曾经被当成宠物狗养过,像很正常。这里是上风口,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吧。”
两人走到一处空地停下,四周是参天大树,地面上有不少残枝枯叶,踩上去咔咔作响。
白辞月开始收拾东西,他拿出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铲子,清理地面的叶子,试图清理出一片干净的空地来。
扶漪搓了搓胳膊,有点冷。她推了推白辞月,“你往一边去,我来。”
随后她反手抽出剑,注入灵力,剑尖往下一点,一圈灵光猛然炸开,将地面多余的东西都掀飞了出去,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也落了白辞月和赤尾犬一身。
赤尾犬抖了抖皮毛,甩掉了一声的渣,白辞月就比较倒霉,因为布料特殊,衣服上沾了很多,一脸的狼狈无语。
扶漪看得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伸手给他拍衣服,白辞月脸上身上都被她胡乱蹭了一手,心跳莫名加速,他觉得应该是被气的:“你还笑!”
扶漪扶着树笑眯眯看他:“我这是关切的微笑。”
白辞月:“……”
白辞月不理她,拿出微型帐篷,先用全息投影大概模拟了一下方位,找了一个完美的位置,才按下开启键。随后他伸出手:“你的帐篷,我给你搭。”
扶漪还真没用过这东西,愣了愣,把帐篷戒指从手指上撸下来塞给他,忍不住小声嘀咕:“科技先进就是好啊。”
她有过和前首领出过城追击灵兽打游击战的时候,也曾经在城墙上死战不退,休息时都是幕天席地一躺,哪有这条件。搭帐篷要支架子,麻烦得很,半个小时下不来,不值得浪费那些时间。
白辞月在忙碌,她没事干,就站在一边看他。
空地上终于能透出几分月色,显得明亮一些了。白辞月支好帐篷,将两个空戒指挂在帐篷帘上,半蹲下来微偏着头整理里面的东西,眉眼沉静,面如冠玉,倒是……难得让人心静的画面。
扶漪想家了。
虽说一直把望城挂在嘴边,但实际她已经慢慢很少想起过去在望城里的生活了,那些人,那些事,她都不愿意在想起来了。
她以前很喜欢春天,或者说,在望城的人就没有不喜欢春天的。因为那代表了灵兽的繁衍期,他们终于有了将近半年的喘息时间。
可惜望城城破的时候,春天还没过去。城外的迎春花大片大片地开,被炮火碾过,被鲜血染红,最后城墙压了上去,盖住了最后一片春色。于是她直到最后,也没能看到望城的春光。
深夜大概是最适合伤春悲秋的,扶漪心里愈发控制不住的酸涩难过。她倚在树干上,从怀中摸出一瓶酒,拿到眼前静静地看,半透明的酒液在月光下晃荡。
扶漪用牙咬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是烈酒,火辣辣的烧到了胃里,暖了全身。
她的酒量不算很好,一口下去,还没干透的后背又渗出了一些汗,暖融融的倒是让头脑都不怎么清醒了。
腿有点软,她就靠着树坐了下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望着某一个点发呆。
白辞月收拾好帐篷,和赤尾犬一起站在边上看她,犹豫片刻道:“你是冷了吗?也别喝太多酒。”
扶漪抬头看他,突然看到白辞月背后的那棵树枝头上挂了朵黄色的小花,乐了。
这又是哪只灵兽筑巢扔出来的,把花扔的到处都是,没素质。
一想她竟然觉得灵兽没素质,她就更乐了:“我不冷,我开心。”
白辞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弯下腰想拉她起来:“夜里风大,进帐篷里休息休息吧……”
他的手很暖,热得烫人,扶漪碰到他时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是冷的,那热度来自身体里。她抬头静静看着,看着白辞月白玉般的侧脸,看着枝头挂着的那朵孤零零的小花,眼泪毫无预兆地就落了下来。
春天不是已经快过去了吗?
扶漪推开他,晃晃悠悠站起来走了几步,差点没踩到赤尾犬的尾巴。但她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去想,脚尖一点,跃上树枝坐了下来,伸手捡起了那朵已经有些蔫的花。
她盯着这支花看,白辞月问了好几声也只当没听见。风有些大了,坐在高处更是冷的刺骨,扶漪哆嗦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