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嘴角：“陆逍，我很快就能来你那里了。”
屋里齐诺半晌反应过来，光着脚噔噔蹬蹬跑到窗户边，清清嗓子刚要开骂，院门就被人从外面很大力的推开了。
同时，坐在小石桌旁刷题的顾苒也抬起头，顾晓兰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眼睛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问：“顾苒，过年的时候你去哪了？”
顾苒捏了捏手里钢笔，没吭声，正想着是不是年三十去陆逍家的时候被什么人看见了，余光就撇见了顾晓兰身后一脸等着看好戏的张新林，也就是她最爱嚼舌根的舅妈。
顾苒了然一笑，心说：果然如此。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是不是？“顾晓兰吼着走过来，抓着胳膊把人提起反手扇了一巴掌：“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跟谁去酒吧了？”
没人知道这一巴掌用了几成力，顾苒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也嗡嗡嗡地，她脚下一软，踉跄几步，下意识扶一把桌子，才勉强站直起来，好一会儿，耳边才传来阵阵响彻云霄的鸡明狗吠。
哦，看来动静挺大，竟然把隔壁狗和鸡都惊动了，她有些迟钝地这样想。
顾晓兰胸口剧烈起伏，手也气得颤抖，她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猛地一把扯起地上书包朝着顾苒连砸带骂：”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反了你了是不是？反了你了是不是？毛都没长几根就想飞了……你说不说那小畜生叫什么？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去找你们老师！我去问问她……我去问问她她怎么教学生的……好好的人都教的不成人样了！”
顾苒不躲不闪也不说话，她心跳得很快，舌根也有些发麻，她吃力地眨了下眼睛，而后缓缓低头望着脚下散落一地的书本纸笔，慢吞吞开口说：“是我自己追他的，不关他的事，跟老师也没关系。”
顾晓兰气绝，抬手又是一巴掌，顾苒身子一软，直接摔到地上，同时，耳廓也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她下意识抬手一摸，就抓了满手鲜血。
“哎呀哎呀，大姑娘，你快别跟你妈犟了！你瞧瞧这耳朵都流血了……这可怎么办啊？”张新林在旁边几分真几分假的喊。
顾晓兰半晌反应过来，她没再打顾苒，而是扯着胳膊往屋里拽，走着还不忘扯着嗓子大声吼：“走，进去给那小畜生打电话！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脸勾引人家姑娘，就没脸见人了是吧……”
话音未落，顾苒就狠狠甩一把胳膊，凭空生出几分力气挣脱了她的牵制，像是有些喘不过气，小姑娘脸颊脖梗都涨得通红，她扶着膝盖慢慢站起，眼睛红红的轻声说：“你给我的这条命，你可以随时收回，但你动他，我绝不答应。”
“哪怕再说一句都不行。”
说完不再停留，径直走进房间，在齐诺目瞪口呆和齐阳“哇哇”大哭地注视下，打开床下纸箱子，拿出关于陆逍的每件东西，和她从小到大的奖状奖牌，一股脑塞进装着羽绒服的大纸袋，转身出去了。
忽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大片大片的乌云遮盖了小城的天，天边半圆的月亮也在瞬间消失不见，只剩黏腻地潮气将人周身覆盖。
顾苒拎着东西慢吞吞走到石桌旁，蹲下捡起书本纸笔，转身要走，身后顾晓兰却又吼出了声：“顾苒！你要是今天敢出这个门，你这辈子都别回来！”
顾苒闻言回头，最后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不会再回来。”她很决绝地这样说。
话音落地的同时，顾苒也走出了院门。
虽然有生理性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但她知道自己并不遗憾。
她从小成绩优异，性格讨喜，长得也不赖，可无论她做什么，她的妈妈都不喜欢。
后来顾苒一点点长大，终于渐渐明白，其实，妈妈不是不喜欢她，而是根本就不想要她。
因为她的出生，本身就是错误开端。
竟然如此，何必一错再错继续互相折磨？
走出巷子一路往北到了新华路，那是去陆逍家最近的一条路，跟着路灯走了好一会，顾苒才抬手抹了把眼睛，深夜的小城很安静，街上没有闹市区，只有滴滴答答的小雨漫不经心往下坠。
现在这个点陆逍应该睡了，她不想去打扰他，又不知道能去哪。
只好漫无目的继续往前，小雨伴着冷风吹起沙土进了她的眼，她就抬头望着天，倔强的不让眼泪流出来。
忽然，一声猫叫打破了小城的静谧，在雨中独行的女孩也被这小小的动静吸引了视线，她下意识扭头去看，眼里却撞入一道熟悉进灵魂的人影。
顾苒呼吸一滞，猛地扔掉手里东西，踉踉跄跄往少年身旁跑去。
另一边，浑身上下都是血，小腹还被捅了一把小刀的陆逍也没有力气再动一下，他握着拳闭着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靠到墙边，他想给顾苒打个电话，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奈何手机在裤兜里，他动了好几次也掏不出来……
顾苒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面那一大滩血，她想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可脚底却像长了千斤重的石头，腿软得无论如何也抬不起……
她只好连滚带爬往他身旁挪，仿佛过了很久，实际上也不过半分多钟的光景，她终于喘着粗气爬到他面前，抖着手抱起少年毫无生计的脑袋，眼泪也噼里啪啦掉下来。
顾苒嘶哑着喉咙张开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她抬手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腕，逼迫自己找回理智，掏出他的手机打了120。
而后缓缓垂下脑袋，嘶哑着喉咙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陆逍……陆逍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看海的吗？你不要说话不算数好不好？！你不要骗你的顾小鱼好不好……”
“好……”
不知过了多久，陆逍终于缓缓抬手，喘着粗气摸摸少女满面泪痕的脸：“小苒别怕，我没事……”
他没睁开眼，只是声音小小地这样说了一句：“我没骗你，我会带你去……”
——去看海的。